何將楚的意識像是被鎮壓在一片暗不見天日的深淵之底，身上壓著一座大山似的毫無反抗之力。

深淵下飄蕩著一點點回聲，像是有落石滾落下來，襯的周圍更加的寂靜。

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記掛著什麽，但是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。

他現在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。

所有的東西都是混沌的，他睡在深淵底部，安靜地和黑暗融於一體。

一股陰寒的氣流纏繞著他，他昏昏欲睡，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已經給了別人，更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與閻清卓李岑對陣。

他只是在昏沈中隱隱約約覺得疑惑。就好像臨睡前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，明明知道自己應該醒過來記一下，但是意識卻提不起來，昏昏沈沈的仿佛下一刻就要長眠。

自己到底是在記掛什麽東西？那應該是要比自己是誰更重要的東西。

就在何將楚的意識馬上就要徹底消散的前一刻，突然之間自己渾身一怔，遲鈍地覺得自己的頭頂好似被人劈開了一樣疼得厲害，有什麽東西就那麽直楞楞地從自己的天靈蓋湧了進來。

原本暗無天日的天空突然豁開一道口子，天光洩露下來，堪堪照亮了深淵下的一小部分。

深淵下的何將楚看著那一道天光，驀然覺得這光似乎溫暖得很，也熟悉得很。

像一個人給他的感覺，可是……

那個人是誰………

自己，又是誰…………

————

白無衣一聲爆喝之下，他分明看到何將楚空白的臉上有了一點松動的表情，非常細微，但是他確定這個表情是發生過的。

非要說的話，那個表情像是……疑惑。

周圍的屍骨與雷鳴之聲不斷。白無衣卻只是死死盯著何將楚的臉。

白無衣能夠調動的靈力不多。哪怕他自身蘊藏的靈力再充沛，也無法施展。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從何將楚天靈蓋註入的靈力如同石沈大海。

只是在和何將楚體內的靈力糾纏時撲起一點水花，就消失不見了。

白無衣畢竟還是年輕，又是個遺忘了安南舊事的。操控靈力的事他本就沒有數，算起來這次也只不過是第三次施展。

但汾娘用生命和血肉作為代價而喚醒的鬼將，怎麽會被白無衣這點微末伎倆給撼動呢？

鬼將已成，原來的人的意識要麽就會永遠沈睡，要麽就會徹底消散。鬼將只不過是一件帶詛咒的武器，像是一把刀，出鞘則見血。

等到白無衣註入何將楚體內的靈力徹底消散的時候，何將楚臉上剛剛那一點點細微的靈動也跟著消失了。

他的右手重重地落下來，像是鐵錘要砸碎白無衣的頭顱一樣。白無衣用力的側頭躲過，何將楚的五指直接嵌進了地裏，五指盡陷在土地裏。

剛剛看似過了許久，但在閻清卓這等外人看來不過是生死一瞬。白無衣把手放在何將楚的頭頂之後，何將楚僵了一瞬，而後就又把手落了下來。

閻清卓和李岑雙雙趕過來幫忙，兄弟一場，他們之前天天看著何將楚把這小大夫當寶貝，總不能眼看著何將楚把自己寶貝砸成一團爛泥。

白無衣也並沒有死心，醞釀了一瞬，這次並沒有把手放上何將楚的天靈蓋，而是打向了何將楚的心臟。

何將楚現在的心臟算來應該是白無衣給的，大約也是認主。此刻鋪天蓋地的靈力湧入的時候，何將楚的心臟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失了原本的正常速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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